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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生日发圈文案:[小说]一刀不能两断

网络营销 2022年07月15日 06:54 33 admin

  有些朋友,只有当你失去她的时候,才明白曾经沧海的爱是那么刻骨铭心;也许,这样的爱是不能轻易说放弃的。你问我:“经过了这么多沧桑变化,为什么我会这样傻傻的爱你?”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我爱你。我们的爱,一刀不能两断!

  1.

  江边的风很大,我和沈小雨坐在长椅上,谁都没有说话。

   这段感情是沈小雨先提出分手的,当时我很惊讶,一直以为沈小雨会反复纠缠,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痛快地做了决定,我的心就象被风抽干的苹果,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件事不能怪我的,但愿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我用近乎企求的口吻对她说。

   “既然已经分手,就不要再解释了。”沈小雨剥开一粒糖果,塞到我的嘴里,目光望着江上三三两两的轮船,站起身,问道:“甜么?我一直以为含在嘴里的糖果都是甜的。对了,这是给你的,你四年来写给我的情书,都是谎言。”说完话,她转过身,头也没回就走了,雪白的衣裙在暮色中飘动,像一个落泪的天使。

   我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嘴巴里的糖果在融化,却明显感觉到一丝苦涩,连忙把糖吐到手绢里。糖果里包着一粒药片,怪不得这么苦呢!原来,是沈小雨的恶作剧,这个小女人,我有些生气了。

   这时候,包里的电话响了,是林染打来的。问我好么?和沈小雨分手了么?可以来公司陪我坐坐么?林染的声音象块磁石,把我的不快乐都冲淡了。我说,好。等我,一会就去你公司找你。

   我缓缓站起来,划亮一根火柴,把情书点燃,曾经的爱情诺言在夜空里随着火光跳跃,渐渐化为灰烬。我从来没有这么失落过,心情突然间乱得一团糟,毕竟和沈小雨在一起的时光也曾有过快乐。我对雨儿非常了解,可是今天她特别反常,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有些不明白。感情的事是说不清楚的,无论谁和谁恋爱,付出的都一样多,不完美的爱情对每个人都是同样的伤害。

   为了爱,我不想解释。况且,有些事是不可以让她知道的,不可以。

  2.

  今天是6月17日的夜晚,我和沈小雨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我的名字叫陆浩然,27岁,在嘉兴地产开发公司上班。说实话,我是个胖子,智力发育正常。可是对于爱情,我总是捉摸不定,因为我是个如同钟摆一样忽左忽右的男人。

   江边的风很大,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路口,上了出租车,去找一个朋友,林染。

   林染工作的广告公司在淮海中路保利大厦B座,斜对面是一间很大的快餐店。盛夏时节,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行色匆匆,仿佛都在赶赴一场不寻常的约会。我乘坐的出租车停在路口时遇到了红灯,透过车窗玻璃,看见林染穿着一件纯白色的T恤在公司门口等我。林染身上所表露的气质很纯净,半个月前,在一起做荔园大厦的广告设计时,我就开始注意到她了。两个人由于工作关系,有很多相处的机会,开始仅仅是莫名的喜欢,直到那天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她的不同。

   林染的手很软。

   那天,我发低烧,趴在办公区的电脑旁边审阅荔园大厦的文案,昏头涨脑地很难受。这时,林染从隔板上方探头说“你是不是又感冒了?我们老板不在的,你回去休息一天吧,要不,我给你冲杯咖啡,你看怎么样?”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笑着说:“谢谢你,我中午去吃碗麻辣面就好了。”

   “那怎么行呢?你一定在发烧。”说着话,林染走过来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她的动作很自然。“还行,不太热的,中午我请你吃抻面吧。说话算数啊,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去就可以了,吃碗抻面不用拉钩啊?呵呵。”我伸手和她握了握,被她的小孩子气逗笑了。

   “浩然哥,一言为定。”林染从净水器里倒了杯开水,放在电脑边上,笑嘻嘻地说。

   浑身疲惫不堪的我强打起精神继续噼噼啪啪地敲打着键盘,可能是由于吃了感冒药的缘故吧,有些困,鼻子还不通气。我下意识地揉揉鼻尖,手掌里传来一股淡淡的香气,是和林染握手时留下的。我心里忽然一动,味道很熟悉的,好象沈小雨也用这种牌子的香水。和沈小雨一起交往快四年了,我爱小雨,就如同爱自己的右手。

   追沈小雨的时候,是在大学二年级。当时我在校队踢前锋,追着足球满球场奔跑,当然了,围观的女同学越多,大家就越踢得越带劲儿。当时小雨在学院的广播室兼职做播音员,亭亭玉立的样子很招人爱的。在复旦大学校园里,稍微漂亮一点的女生要么是名花有主,要么就是被高年级的学兄追到手了。本系里很难找到品貌兼优的女孩子,就是有,也是特别高傲的那种女生,跟骄傲的小母鸡似的,别说追了,看见就烦。住在我上铺的兄弟叫丁壮,老家在辽宁大连,专门喜欢在课余生活收集信息,尤其是收集关于女生的小道消息,他最拿手了。丁壮有个大连的女朋友,经常写信给他,于是在茶余饭后的时间里,丁壮朗读情书的片段,成了寝室里的保留节目。我很喜欢丁壮这个小弟弟,没事总带他去学院外的混沌摊吃早点,丁壮都快成我的影子了。有一天,丁壮回到寝室,悄悄问我:“哥们,你认识沈小雨吗?”

   “沈小雨是谁?”我挺奇怪地反问道。

   “沈小雨你都不认识吗?美术系三班的女生,长得和林黛玉似的,每天的校园金曲就是她编辑播放的。”丁壮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

   “真不认识的,又没接触过。”

   “那好吧,我有机会,把机会让给你吧,周五她们系里开同学联谊会,我介绍给你认识。就当是爱的奉献了,天天蹭你早点,怪不好意思的。”

   “呵呵,你想用美人计害我吗?你以为我是花痴啊?看见仙女就迈不动步吗?”我当时忙着功课,还没费劲扒力地追过系里的女生呢,不管怎样,还是要和小师弟谦虚一下的。

   尽管嘴硬,后来的聚会我还是和丁壮去了。原来丁壮看上了和沈小雨同班的一位小女生,拉我去壮胆。那天晚上,丁壮把我介绍给沈小雨认识,看见我们两个人握手完毕开始坐在墙边的板凳上聊天,他就没影了。后来,沈小雨邀请我跳舞,可是我的脚不争气地踩了她的高根皮鞋至少有五六次,如果不是为了站着,我真恨不得把两只脚揣在口袋里,唉,太不好意思了。再后来,我象喝了蒙汗药一样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了,三天两头往学院的广播室跑,帮沈小雨整理稿件、翻录歌曲、甚至满街找一个叫施特劳斯的外国老头写的圆舞曲。丁壮继续心安理得地蹭早点,不过混沌改成了包子,用他的话说,看见我这样鬼迷心窍,他胃口就非常的好。

   伴随着小师弟丁壮与日俱增的饭量,我的校园爱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3.

  上海的黄浦江在全国很有名,但江岸上的夜景比黄浦江更让人留连忘返。与沈小雨恋爱的四年里,我大概计算过,和她趴在江边的栏杆上看风景,绝对不少于200多次。

   沈小雨对我说过,在北方,也有一条江在她家的门口流过,她很喜欢江水的波澜与宁静。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她最好的朋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子组织同学去江上划船玩,在距离太阳岛不足三米远的地方溺水死了。当时一个女同伴不慎落水,他不会游泳,可他毫不犹豫地跳到水里,把同伴推上小船,自己没力气抓住船舷掉下去了。沈小雨伸手去拉他,就差一点点没有抓住他的手,从那以后,她非常怕水,怕坐船,甚至躺在浴缸里,当水漫过身体都有一种被窒息的感觉。我听她讲故事的那天,心里感觉特别不舒服,我是第一次听小雨讲少年时代的故事,很替她难过。

   从那一天起,我知道了那条江叫黑龙江,那个岛叫太阳岛,那个失去生命的男孩子叫吴雪峰。死,是生者的悲哀。有些朋友,你永远也忘不了,因为难忘,所以不能忘。

   爱,真是个奇妙的东西。甜蜜的爱情给两个人的校园生活带来不同寻常的新鲜感,有时候几天看不见沈小雨,我的心里就象一只失去了舵手的小船,无方向地摇摆。时光渺渺,岁月匆匆,转眼我们已经相爱四年了。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从新奇到平淡的爱情犹如一条红丝带,把两个人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有一天,我们两个人在陆家嘴高新技术开发区的一间餐馆里吃西餐,因为是下午,旁边的座位除了我们外,只有一对情侣。我在呼噜呼噜地喝汤,就是西红柿炖卷心菜的那种菜汤,边喝边和小雨抱怨汤太咸了,还不停地吧嗒嘴。 沈小雨抿着嘴笑,对我说:“你就爱挑肥拣瘦的。喊服务员兑点开水就行了。呵呵。”

   “太咸了,估计是老板是想多卖点饮料!我偏不要饮料,哎,服务生,再来壶茶水。”我高喊着。

   等服务生走开后,小雨一本正经地说“大陆,你如果喜欢喝汤,我可以天天给你做的。呵。。。”她喜欢叫我“大陆”,私下里开玩笑时,她说过自己的理由----在她的印象中,如果把我放到古代,应该是个陆小凤式的武侠人物。小雨喜欢看新武侠小说,特别崇拜那个叫古龙的大胖子写手,她觉得有情趣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可惜现代都市里,有情趣的好男人和单独过马路的鸡一样稀奇少见。

   我笑咪咪地看着小雨说:“小小,你想嫁给我吗?别拐弯抹角的,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啊。”其实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只是单位的房子没有分下来。

   “去你的!大男人连话都听不懂?”小雨在假装生气。

   “那就今天吧,看,订婚信物我都带来了。”我从中指上取下一枚指环,套在她的手上。

   “谁稀罕啊!我要钻石的。”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没有拒绝我伸过来的手。指环在灯光下发亮,是个白金指环。

  “说,你到底爱不爱我?”小雨不依不饶地低声问。

   “爱。”

   “那好吧,我答应你。”小雨飞快地在我的脸上亲吻了一下。两个人头碰头欢快的笑了。

   恋爱中的人,是幸福的。但是,激情过后的分别呢?也许是苍白的吧。

   在遇见林染之前,沈小雨在我的心里是唯一的,可是,生活里存在着很多未知的变数,叫人无法躲闪。一个男人在充满新鲜感的女孩面前不动心,要么是个君子,要么就是个傻瓜。我不是君子,也不是傻瓜,所以我除了感觉到一些内疚外,内心没那么多痛苦的。甚至在我决定维持这种三角恋的开始,就已经知道最后的结局了,男人都喜欢寻找新鲜感,至少林染给他的感觉是新鲜的。

   可是,让我离开沈小雨的缘由,不是因为林染,是因为一个秘密,一个男人的秘密。

  4.

  街口的红绿灯亮了,我的思绪突然中断,出租车把我送到距离林染不足两米的地方。我走下出租车,林染快步跑上来,关切地问:“你的脸怎么这样苍白?她没有纠缠你吧?”

   “没有。”

   “你这样做,值得么?是为了我么?”她问。

   “恩,我累了。”

   “别转移话题,你离开她,是不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她继续问。

   “不是。”

   “你在撒谎!那你是为什么?”林染的声调明显提高了许多。

   “是为我自己。说来话长了。”

   “别去公司了,到我家去吧,我想和你谈谈。”林染打断了我的话,她的声音很轻,就象掉在湖水上的花瓣。

   我没有拒绝,我跟在林染的后面,来到她的家。

   在林染宽大的房间里,我看见了一幅水彩画,画面上的景色很美,夕阳下一片青翠的草地和宁静的池塘。

   “这幅画,真美。唉。。。”我叹口气,说。

   “是我画的,哎,你怎么了?事情过去了,就别想得太多了。”她放下包,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汽水,递给我。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啊,是不是还有些舍不得啊?呵呵。”

   “也许吧,其中的缘故你不清楚的,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秘密?”

   “是的。”

   “如果是个秘密,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别告诉我啊。”她说。

   我的脸色忽然暗淡下来,很吃力地转过身体,一字一顿地说:“我得了一种病,是一种很少见的神经性疾病。医院已经确诊了,别怕,不传染的。”

   “什么?难道是绝症么?”林染惊讶地问。

   “是的,是肾衰竭。本来,我答应沈小雨下个月结婚的,可是我的生命就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我不能和她结婚,否则,我死了,她会痛苦一辈子。还是分手的好,我希望她能够忘掉我,所以才和她一刀两断的。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

   “我可以答应你,可是,你打算今后怎么办?”林染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得见。

   “不知道,但我绝对不会这样等死。相信我。”

   “好吧。”林染用嘴唇叼起一颗草莓,鲜红的果汁滴落在她的T恤上,竟没有察觉。她在想自己该怎么办,其实,她也爱我的,可惜两个人都没有表达,这种感情就只能被定义为喜欢了。

   我站起身来,和她告别。

   林染明显感觉到我的身体很虚弱,送到楼梯口,并且轻轻拥抱了我一下。

   我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快午夜零点了。知道这个秘密,她的心情一定很烦,一定吃掉了盘子里所有的草莓,一定光着脚丫来回在地板上走动。因为,我看见了她的身影在窗口来回晃动。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天晚上林染一宿都不能睡了。

  5.

  即使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人,也无法拒绝生存的诱惑。如果他还没有失去生命,他就必须活着,体面地活着。

  我决定坚强地活下去!

   这些天,我辞掉了房地产公司的工作,一直在家待着。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每天躺在沙发上看录影带,饿了就去吃饭,困了就去睡,十分彻底地过上了闲人的生活。

   一定又到周末了,我特别痛苦地想。楼上赵大妈的孙子每周的最后两天都准时地到赵大妈家来玩,来玩并不可恨,最可恨地是,这孩子爱踢足球,不是在草坪上踢足球,是在客厅里。过了接近两个钟头,邻居的宝贝孙子制造的噪音终于把我从家里轰了出来。

   我饿了,到楼下吃饭。

   下午三点,我在楼下的混沌摊吃了碗刀削面,就一屁股坐在了大马路旁边的草地上。草地的中间位置是个雕塑,不锈钢龙骨制造的雕塑太抽象了,我的屁股离开温暖的石头,走过去,低头看雕塑下的名称,上面写着两个小字---《生命》。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一种想骂人的冲动,在嘴巴开合的那个瞬间,我悄悄叹了口气,又重新回到了那块温暖的石头上面,坐下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我的脸上还带着无辜的笑容,目光在寻找着,可是眼前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没有我认识的朋友。

  这个下午,我很寂寞。

   街道的拐弯处,有一个满面垢渍的老人拉着胡琴,在步行着乞讨,仿佛身边的人都比他有钱,他要得理直气壮的。走过他身边的路人同样理直气壮地拒绝施舍,老人好象习惯了人们的冷漠,继续保持着乞讨的姿态,他可不管这些,因为他要活着。老人对面来了一对幸福的情侣,大热的天,他们紧紧地挎着胳膊,老人昏暗的眼睛一亮,把手伸了过去。估计是恋爱中的男人都喜欢在女孩面前表现出一点点同情心吧,那个留着平头的男子从裤袋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一个硬币,丢到老人的手里。我真切地看见那枚闪亮的硬币跌落在老人手上,大概是一元钱的硬币吧,瘦弱的老人好象很满足,他放过了他们。躲过老人,情侣的胳膊又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他们走进了旁边的快餐店。大概热恋中的男女都要补充很多很多的能量吧?我的思维开始跑题了。

   大街上一个又一个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好看的或者不好看的姑娘在我的眼前匆匆走过,眼睛都看酸了。我的心里始终被一种叫作惆怅的思绪环绕着,就象在拥挤的电影院里,特别想找个人,不!找个女孩子说几句话,可是,我知道,现在绝对不可以。她们都是陌生人,而且她们略微突起的小腹和紧身裤都托不住的屁股让我立即打消了这个幼稚的念头。犹豫了片刻,我终于在最后几秒的思想斗争中战胜了另一个自己,决定给沈小雨打个电话,就在今天晚上。

  回到了家里,打开电视机,把音量调到很恰当的位置,我躺在宽大的床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我关掉电视机。没有一丝一毫犹豫,拨通了沈小雨家的电话。

   “喂,小雨在家么?”

   “在,请等一下。”电话那头的男人是小雨爸爸。

   “喂,哪位?我是小雨。”

   “哦,小小,是我。”

   “你是谁?”

   “我是陆浩然。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已经结束了!”

   “啪”的一声,对方把电话挂了。我缓缓地放下听筒,象一只猫卷缩在沙发里,奇怪地笑了。

   我重新拿起电话,按下重拨键。对方在第二声振铃响起时,拿起了听筒。

   “你好。谁呀?”沈小雨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又一次传过来。

   我没有说话,屏住呼吸在听。

   “神经病啊你?!我知道是你!大陆,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去死吧!”沈小雨这回可真生气了,她没有挂断电话,她把电话线给拔了。沈小雨生气的时候,做事很彻底,她使我放弃了再拨电话的念头。

   我的心情糟糕透了,想到了死。一想到这个问题,我的脑袋就犯困,曾经构思过好几种结束生命的方式:象杨贵妃一样自缢?不行,太麻烦,还得到处找歪脖树;象海明威那样用猎枪?不行,对自己太残忍了,最起码死了也要注意形象啊;象屈原一样抱石投江,也不行,身体这么虚弱,抱不动大石头的。我想着这个问题,并带着疑惑的表情倒在沙发上很快地睡着了。

   人的生命是一个漫长的行走过程,死并不可怕,不知道如何面对死亡才是最可怕的。我虽然嘴上说过不怕死,其实心里是怕的,怕得要命。

  6.

  第二天下午,我去了医院,和医生说好了去取病历卡的。大概有半个月没来这个充满消毒水的世界了,医院的检测程序越来越烦琐,看着来来往往的白衣天使们在面前晃来晃去,我的心就蠢蠢欲动。

   最近发低烧,大概病情加重了吧,一想到这儿,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一位护士探出头来,喊道“12号,陆浩然。”是在叫我的名字。

   我连忙站去来,应声说:“是我。”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挂号单,才发现自己的名字被一个鲜红的戳记盖住了,象个口红印。我略微怔了一下,推开了502诊室的门。给我复查病历的专家是个五十几岁的老教授,我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你叫陆浩然?”老教授问。

   “是的。”我说。

   “你要有心理准备的,你的病情很严重,你的肾必须换掉,否则的话,就只能维持一到三个月的时间了。”老教授以一种毋庸质疑的语调说道。

   “我身体一直很好的,有没有搞错啊?”也许太紧张了,我的话音已经变调。

   “不会错,你必须留院查看,把你的详细情况写下来。”老教授说着话,递给我一张表格。

   填好表格,我表情木然地走出医院的大门。外面下着雨,街上的行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他们一定误以为我失恋了,从他们的目光里居然看得出幸灾乐祸的味道。我的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也许,从现在开始,我的生命就需要用秒来计算了。

   肚子有些饿了,我擦掉脸上的雨水,拐进路边一个灯光明亮的酒吧。

   酒吧里拥挤着各式各样的人,记忆里,我好象来过这儿,北面的墙上有一幅画,是抱着膀子冲谁都微笑的蒙娜丽莎。有一次,我喝多了,用笔给蒙娜丽莎肥胖脸蛋上的小眼睛画了个黑眼圈,酒吧老板楞是追出去500多米罚了我200元钱,钱是朋友的朋友替我给的,后来那个人的名字让我给忘了。

   黑眼圈的蒙娜丽莎还在,可惜,那个朋友去了海南,朋友的朋友后来一直没有联系。在角落里,我刚找了个桌子坐下来,奇迹般地看见了丁壮,他正领着一帮朋友从门外走进来。

   “哎呀,哥们,谁把你给煮了?!看你身上有汤有水的。嘿嘿。”丁壮狠狠拍着我的肩膀,惊讶地说。

   “我来看看,恩。雨浇的,没事。”我说。

   “没事就好,这几位是我的好朋友,来,介绍给你认识。”他指了指桌子对面的人,挨个点名字,我挨个握手。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我早就认识的,就是丁壮现在的女朋友,何静萱。一个长象狐狸一样娇艳的女生,她自己开了家美容院,是看上去挺社会的那种女人。可是她为人绝对不坏,尤其对她看得起的男人特别热情,当然了,他讨厌的男人除外。

   生活中的女人有很多种,有一种女人最可怕,男人最好不要碰。那就是何静萱这样的女人,天使一样的目光、魔鬼一样的身材,妖精一样的手腕,而且为人处世干净利落,太难得了。说实话,我很怕看见她,每次见面,她那双钩魂的大眼睛老绕过酒杯盯着我看。我和丁壮是哥们,她勾引我,明摆着就是害我,这种女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碰的,碰了就要命。

   寒暄了几句,大家拥挤着坐在吧台周围,开始喝酒。

  7.

  “小姐,来一打喜力,要冰的。”何静萱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昂起她粉白的脖颈喊道。

   服务生刚站稳,酒吧的老板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给丁壮请安来了。

   丁壮在这个地区特别有面子,附近的茶楼酒肆的老板他都认识,主要因为他经常穿着制服到处检查,他不满意就可能代表着群众不满意,是要罚款的。所以,和他一起喝酒时总会遇到老板们热情洋溢的笑脸。

   其实,丁壮的工作性质很单纯,卫生防疫稽查,他不管穿什么衣服胸口上都挂着个牌子,很醒目。先别说官多大,最起码代表着一级政府,对一些坑害消费者的老板是有一定威慑作用的。

   我们的桌子上摆满了果盘和啤酒,丁壮在东张西望地到处撒摸,好象是在找人。他旁边的何静萱在拆开一包烟,面带微笑地发圈,我点了一只,抽到一半就迷糊了,太冲。一看牌子,原来是俄罗斯的香烟,不会是普京抽的牌子吧?享受不了。我连忙把烟头消灭了,旁边的人也匆忙把烟头掐灭,看来不是我一个受不了啊。

   酒吧里的音乐开始更换了节奏,估计是那个叫黑杰克的墨西哥留学生来了。他是这个店的DJ,红褐色的颜发,身高不足1米7,瘦得跟个螳螂似的。向上望去,黑杰克果然在二楼平台上面呢,他的手指头不停地摩擦着光盘,音乐不规则地变调,台下的人群近乎疯狂。我把所有的精力统统调动起来,随着音乐摇晃,这时我突然发现自己饿了,饿得要命。

   丁壮和朋友们还在舞池里蹦哒,我终于抽出时间添饱肚子了。当我把一盘子咖喱牛腩炒饭吃个精光,正想悄悄走掉时,一只小手冰凉的小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谁啊?别闹!”我最怕这个,酒吧里,如果一只女人的手无缘无故搭在你的肩膀上,你就要有麻烦了。

   “谁和你闹了?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回过头,原来是林染。“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正想问你呢?你都病入膏肓了,还来这里干什么?你想谋杀自己吗?”林染好象很生气的样子。“我找你一天了,你的手机一直关机。半个小时前,我找何静萱,她告诉我你在这的。”

   “啊,啊,我知道了。”说实话,有人这样关心我,还是很温暖人心的。我喜欢林染,可是我总觉得她更适合做妹妹,我不想和她说假话。对感情太认真的那种女孩,是任何男人都不忍心去骗的,除非这个男人已经坏得很彻底。

   “林妹妹,你找我干什么?”递给她一杯果珍,我问道。

   “和你商量个事,换肾的事。你总这么游荡着也不是办法,况且大家做朋友这么久了,都不希望你死,尤其是我。我那天想了一整夜,我发现我可能爱上你了。呵呵。”酒吧里的音乐太嘈杂,林染的话,我只听了个大概意思。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得和她好好谈谈。

   “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太乱。”我说。

   “好吧,其实你不适合来这儿的。”林染甩甩头发,跟我一起绕过桌子和人群,来到了外面。

  8.

  外面的空气十分清爽,雨后的街道上行人很少,积水反射着月光,象鱼的鳞片闪烁着。

   路边的长椅上全是水,无处可坐,我们只好站着。林染歪过头,问:“你想好没有啊?

   “什么想好没有啊?”我反问她。

   “我问你的问题啊?就是我爱你,你怕不怕?”林染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怕什么?不是怕,是负担不起。我快死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紧紧攥住她的手。

   “你是在故意回避我的,你不是男人!”她生气了。“我是真心的,我可以帮你筹到手术的钱,不用你还的。我刚和爸爸通过电话,他答应了。”

   林染的爸爸是嘉兴地产开发公司的执行副董事长,我就见过一面,好象在一个饭局上,他很仔细地问过我房屋的销售情况。印象中,他的握手很有力,人长得还算和蔼吧,但是我对他了解甚少。林染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很少回家,她妈妈每天一个电话,问这问那,把林染烦得都不行了。她就是不喜欢在家住,太不随便了,用她的话说,她爸妈象看护一只小动物似的照看她,她受不了了。也不知道是谁受不了谁,女孩子被父母惯坏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我把一个空易拉罐踢出很远,对林染说:“好吧,让我想想。”其实,在心里面我还是拒绝的,林染太单纯了,以为爱就是如此简单的事,以为换肾象割个阑尾那么简单。我和她刚刚走到一起,就拿钱去换肾,她父母会怎么想呢?况且,如果换肾时,我的身体一旦有什么不适应,就会前功尽弃的,那可怎么办呢?不想这些了,只要是问题,终究会有解决办法的。

   “你到底想好没有啊?”林染继续追问。

   “让我考虑考虑。给我一段时间。”我吃力地对她说。林染察觉到我在搪塞她,甩开我的手,上了出租车。匆匆对我说,给你三天时间,想好了告诉我。

   “好的。”我挥挥手,车就开走了。

   酒吧里的聚会还没有散,嘈杂的音乐声从里面传出来。我犹豫了一下,把手机关掉,沿着江畔的石板道,回家。

  9.

  大街上的行人比白天还多,仿佛是个节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真不明白。对面来个少年,还没等我问,他象老朋友一样拍了我的肩膀说:“嘿,哥们,中国队小组出线没问题了,老米抽了个上上签!过来一起喝点儿。”看着他红头涨脸的样子,我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如果一个球队靠抽签进入世界杯,还不如在家门口趴着呢。

   “哥们,谢谢你,我还有事。”我笑着对他说。他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喝多时也喜欢拽住别人的胳膊嗷嗷喊着再来一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实话,我也热爱过足球,可是四年前大连金州那场比赛,彻底把我整清醒了。我们国家队的整体实力太弱了,球员里,我印象最深的是李铁,满场飞奔,临门一脚踢得劲儿贼足,就是高了点。和李铁同期的健力宝青年队里,还有个球员叫李金羽的,是个非常有灵性的小伙子,我每次去买足球报时,原来学院门口的张大爷老跟我推荐他的写真集。封面上,一个西装革履的少年目视着远方,我注意到他的眼睛里有三个亮点,心里就嘀咕,他拍这张照片时,正前方一定有三块反光板。无疑,他的写真集是成功的,当时在大连很畅销,大连姑娘几乎人手一册,丁壮原来的大连女朋友给他寄过一本,他翻了翻就扔进了纸篓。当时,丁壮曾经说过一句很著名的话----“大羽这家伙彻底完了!女孩一欢呼,他就开始不务正业了。”

   后来,好象是上大四的第一学期,丁壮和他的女朋友弄掰了,具体原因不详。丁壮的爱情战车弄翻了,好象不是因为李金羽,据丁壮自己描述,那个女孩子移情别恋,和一个比她大12岁的日本男人去了东洋。丁壮为这事沉默了好几天,从此对日本人特别仇视,具体表现在,丁壮打篮球时上篮板扣篮,一个日本留学生恶意犯规,他冲过去把矮他一头的日本青年的鼻梁骨打碎了,流了很多血。

   无故打国际友人是不可以的,但是遇到那样的败类不揍他,就没有公理了。学院教务处对丁壮没有手软,档案里写着行政处分记大过一次,我们宿舍的同胞为这事挺气愤的,集体请丁壮撮了一顿。他爱吃涮羊肉,那天我们都喝多了,翻学院的大墙时,明显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怀念学生时代的日子。1999年,学院建了网站,丁壮、我、沈小雨、还有一些有点文学细胞的学生整天在上面风花雪月的囤积资料、发表文章。那个日本留学生好象叫迟田什么的,学院文学社站点的BBS上有一时期经常会出现一些关于钓鱼岛归属的言论,我们一直怀疑是他干的。丁壮有一个老乡,是计算机系的,我们一起查过发贴人的地址码,发现敌人就在我们中间。经过调查取证,我们一致认定,没跑,就是那个败类干的。

   丁壮揍那个外国流氓,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喝彩,虽然这种事不一定每个人都能做到,但是,如果一个人做到了,他就是英雄。

   古人曰,英雄难过美人关,很有道理的。其实,面对美女,狗熊也不例外,有美女陪伴的生活当然精彩了。丁壮界乎于英雄和狗熊之间,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男人,所以,他的伤口还没好,很快就投入了他的第N次爱情长跑中,和他共赴爱河的女孩叫丛雪,人很乖,长得很精致,最大的爱好是上网聊天,我估计一定是丁壮上网下载的美眉。当时,我正忙着写毕业论文,丁壮曾经邀请我去看看他的新朋友,后来由于不知道什么原因错过了。真遗憾,很好的看美女的机会被我错过了。后半夜3点,毕业论文刚写完,丁壮回到宿舍,他的额头上有个鲜红的口红印。完了,丁壮又遭到了女孩的袭击,估计她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吧。

   见面第一次就在男生脸上盖戳的女孩,不是天使就是妖精。我敢打赌,丁壮又遇到妖精了。果然,毕业前夕,丁壮又恢复到了他的单身生活,那个樱桃小嘴的女孩去了南方,从此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丁壮就是这样,象一个孩子。至今三十几岁还没有结婚,主要原因是,他遇见的女孩基本上都是妖精。

   直到丁壮遇到何静萱,他风花雪月的生活才基本上结束了。何静萱是个表面象个天使的小妖精,平时说话慢条斯理,与我们这帮朋友说话时,明显有太极拳的痕迹,我很怕她,她太江湖了。何静萱对付丁壮的手段就四个字:欲擒故纵,如果把爱情当作一种网络游戏的话,她绝对是个高手。

   倘若一个男人娶一个何静萱这样的女人,真不知道是他的幸福呢?还是苦难?上帝保佑丁壮,阿门。

  10.

  23点零6分,我终于回到了家。

   很久没接近网络了,桌子上的电脑落满了灰尘。就如同看见久违的朋友,从走进房间的那一瞬,我们互相凝视着,一步步接近。

   打开冰箱,我意外地发现,还有一听可乐,简直太珍贵了。我匆忙地把可乐喝下去,鬼使神差地坐到电脑旁边,打开电源。沉默了快半个月的电脑重新恢复了活力,ICQ里的头像闪烁着,邮箱里塞满了各种邮件,有认识的朋友也有不认识的朋友还有网站的广告。忽然,我发现一封奇怪的信,上面没有主题,只是一个用符号拼成的笑脸。出与好奇,我打开一看,原来是一篇搞笑的东西,很好玩的。

   文章名叫《我的第一次》,台灯的光线从旁边照过来,我不太适应,揉揉眼睛,飞快地阅读着-----

   我是个女生,现在刚参加工作.

   同事们都说我很保守,其实,我的第一次很早很早的。

   高一那年,我和男同学一起逃课。

   他对我说:“反正补习时间还早,先去找个地方吃点儿点心,看个电影,我请客。”

   涉世未深的我想都没想,就去了。

   其实我还是想了,我当时想:对方既然是好朋友,应不会有陷阱,何况一堆熟人一起去也不会吃亏,就傻傻的跟去了。

   本来是没打算做,但是上了贼船,看了人家的影片,吃着人家的饼干,经过那边的姐姐再三劝说:“人都是要经过这一次的!”我默默地同意了。

   唉,这话不知害死了多少年轻人!

   我也看到不同的椅床,躺着不同的人,当然还有我那位同学,来的人都上场了,只有我自己还在等候区。

   为了表现自己有勇气,我把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轻易地给送出去了。

   第一次真的很痛。

   旁边的人不时会问我:“痛不痛?”

   我强忍着心中痛楚,脸上还要假装坚强,没有任何遗憾或抱怨,也没有像连续剧一般坐在床缘低声哭泣。我很坚强,虽然事后我有些怕。

   后来,我又陆陆续续和他去了几次,吃着相同的饼干和饮料,还是相同的做法、相同的电影以及相同的椅床。只是不同的对象、不同的音乐、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生理状况。

   年少轻狂的日子过去,我长大了,心境也成熟了。

   但是,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的经验。尤其当知道需要的人是如此的渴望,我不后悔。

   如果有人问我第一次会不会痛?我会毫不考虑的回答:“只要你没试过,一定会很痛,但是因为心中有爱,你会愿意继续去承受。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

   你会慢慢的习惯,慢慢的转化成更浓蜜的情谊,对这种小小的刺痛再也不以为意了。”

   “捐血一袋,救人一命!”做个快乐的捐血人!献血车的车身上挂着醒目的条幅。

   你可千万不要想歪了喔!

   若是想歪了,代表你很不纯洁喔!!哈哈哈。。。

   看了信箱里的文章,我也哈哈地大笑起来,真幽默!是谁写的?我按照来信的地址回复了 。给我发信这家伙在搜狐注册的信箱,一定是个熟人,不管她是谁,至少让我开心了一次。她是谁呢???

  11.

  盛夏的天气十分炎热,从窗户外面挤进来的蚊子,羞答答地叫着,我用巴掌和它们对话。

   已经午夜两点多了,我象一条没有航向的船舶漫无边际地在网络里游弋,几个熟悉的文学网站几乎溜达遍了,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我一头扎进263的聊天室里。网络里有一句名言:如果一个人想排遣寂寞,就去聊天吧;如果一个人想浪费生命,就去聊天吧。不知道这句名言是谁说的,不过呢,很有道理的,无目的的交流本身就是一种浪费。

   聊天室里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人戴着各种各样的假面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只有一个人很闲,聊天室的男人们都很殷勤地和她打招呼,她就是不予理睬。她的名字起得很怪,叫“过季的玫瑰”。她一定很聪明,但不知道怎么会注册这个名字呢,面对在聊天室出出进进的男男女女,太煽情了吧?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起了个感觉上足够接近她的名字,步入那个喧哗的房间,我的名字还算谦虚,叫“午夜的阳光”。

   抛却了一般聊天对话的招呼,我单刀直入地问候她,她依然没有理睬,就如同精品店里安静的模特。她的无动于衷更加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换了一种聊天方式。

   我问:玫瑰,你好吗?呵呵~

   [过季的玫瑰]:恩。

   她终于回答了我的问题,尽管是一个字,至少迈出了交流的第一步,我突然来了兴致。

   我说:我刚进来就注意到你了,今天你不快乐,为什么还来这里啊?如果你很烦,可以拒绝回答我。

   [过季的玫瑰]:我不喜欢回答陌生人的问题,你无权探视我的私生活,换句话说,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心事。

   我连忙说:啊,对不起。

   她的回答近乎冷酷,噎得我半天没反映过来,调整了一下坐姿,我试探着问她:我们换个话题,好吗?

   [过季的玫瑰]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好吧,但是我谈的话题,你好象很难深入下去。

   我说:你说吧。文学艺术类别的话题,我应该没问题。

   [过季的玫瑰]说:不!谈女人饰物。

   这个女孩很奇怪的,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天,谈女人饰物,很明显是举轻若重,是委婉地表达拒绝与对方聊天的意思。

   我故意装作很在行地说:现在开始么?你喜欢什么质地的头饰?

   她迟疑了几秒钟,回答道:我喜欢蓝水晶的蝴蝶结,你有么?

   蓝水晶蝴蝶结?!

   记忆里这件东西太熟悉了,一年前的秋天,我从深圳给沈小雨带回来一枚,分手前,被她摔在地上,一支翅膀断了。现在那枚蝴蝶结还在我的书柜上呢,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在灯光下,水晶蝴蝶闪动着蓝色的光。

   我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打下一段话----蓝水晶的蝴蝶结,我现在就有一枚,可惜她的翅膀断了。

   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大概有1分钟吧,她说:是一位女孩摔断的吧?

   我很奇怪她的问话,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说:因为是我摔断的!大陆,你应该知道,女孩的心是玻璃做的!!!话刚说完,她的名字就消失了。

   啊?!!!她是沈小雨。

   还没等我反映过来,她已经下线了。她知道我的IP,而我以为她是陌生人。怎么这么巧?这世界真的很小。

  12.

  我仿佛被子弹击中胸膛的战士,瘫软在椅子上。

   原来是她!沈小雨。

   我突然没了心情,关掉电脑,一头载在床上。我的目光停留在天棚上,上面有一个蜘蛛在勤奋地织网,它原来的旧网上有个窟窿,估计是被不明飞行物撞的。我懒得理睬这种小动物,就如同我不爱和没文化的网友拍砖一样。点燃一只烟,我穿过客厅、厨房,来到阳台上。

   在我房间的对面是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建筑工人还在干活,一些打工的外地人在给这个城市建筑高楼大厦呢。即使最现代的建筑都离不开原始的劳作,人就如同蚂蚁一样,一天一天地忙碌着,为了生活。那么,我呢?我为了什么活着?我不禁问自己。

   我从阳台回到房间,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13.

  这个夏天太炎热了,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汗水一阵一阵地折磨着我,我的精神快崩溃了。

   今天,又是个不眠的夜晚。这个夜晚非同寻常,中国参加申奥的官员个代表们在俄罗斯等待最后的结果,全世界的华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林染刚来过电话,她的声音很兴奋,——“喂,浩然,你在看电视吗?中国申奥的实况转播。一会儿我去你哪,可以吗?”

   我忍住疼痛,啊啊地答应着。

   她好象觉察到我的敷衍,问我:“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这样吧,明天我陪你到医院看看。爸爸已经把钱转到我的帐户上了,我有很多钱的。”

   我很怕林染说这些话,她有很多钱、有健康的身体、有娇好的容貌,而我呢?我能给她什么?我怎么与她一起过后半生呢?难道害了一个人还不够,还要去害另外一个人么?

   其实,在内心的深处,我还是爱沈小雨的。林染,更象我的妹妹。

   电视里,国际奥委会在履行着拖沓慵长的既定程序,官员们西装革履地端坐在 台上,就好象在完成一次无聊乏味的晚餐。那个瘦小的外国老头在打盹儿,他是国际奥委会的 ,他脸部的表情很职业化,任何人都别想看透他的心思。四年前,他嘴巴里吐出的单词,把中国人的梦想彻底打碎了。今天,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是谁这么晚还来找我?!

   原来是丁壮!后面还有一个人,他的贴身女保镖,何静萱。丁壮好象已经喝过了,他晃晃悠悠拎着啤酒和熟食,还有块蛋糕。还没等我问他,他就对我直嚷嚷,——“大陆,你太不够哥们了,你今天过生日也不告诉我一声,来!一起喝点儿酒。”

   今天是我生日?!我都给忘了。

   “你的房间太热,去天台上喝吧。”何静萱慢条斯理地说。她穿着一件吊带裙子,头发蓬松,好象刚睡醒的样子。

   “太好了,还是天台上凉快,走,一块去。”何静萱的话总能得到丁壮的响应。我关掉电视,和他们一起到了天台。

   这幢住宅楼的天台在12楼的顶层。当我们爬到上面时,突然听见一阵欢呼声,楼区里的人们都跑了出来,鞭炮声响个不停,还夹杂着汽车的喇叭声。丁壮象遭遇了拦路抢劫般地嗷嗷跟着喊——“我们赢了!我们赢了。”他当时就说了这句话,后来据沈小雨描述,中央台庆祝胜利的字幕也是这四个字,丁壮这家伙挺神的,和中央台的领导想一块去了。这是后话了。

   丁壮、何静萱、我,三个个喝光了八瓶啤酒,外加一瓶法国的白兰地,说实话,我感觉那白兰地就是军工的小烧兑了30%的自来水。

   我喝多了,和丁壮猜拳玩。很简单的游戏——[人在江湖飘],“人在江湖飘啊,哪有不挨刀啊,我一刀砍死你啊。”丁壮总出一根手指头,老赢我。我总出五个手指头,嘴巴里喊着——“我来五刀,就五刀……”

   何静萱在看天空中的焰火。我和丁壮并肩坐在天台的边缘,继续这个无聊的游戏。忽然,我隐约楼下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的左手放开栏杆向下望,看不清楚是谁?我把手拢到嘴边,向下喊道:你是谁啊?

   这时,由于过度倾斜,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从天台上掉了下去。我听见丁壮和何静萱惊恐的喊叫声,我坠落到10楼时,看见了邻居老刘的脸,他在放鞭炮呢。老刘是个私营公司的老板,他们公司的局域网就是我免费给装的。他的表情很惊异,完了,他一定被吓坏了!

   我继续下坠,速度在不断加快。突然,我的脑袋好象撞到了什么东西,昏了过去。

   我会死吗?

  14.

  我没有死,上帝还是很照顾我的。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一屋子的人。伴随着我的苏醒,朋友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丁壮首先冲过来,眼圈黑黑的,他激动地说:“哥们,你可算醒了,如果你再不醒,我就成千古罪人了。哈哈,能下床吗?一起去庆祝庆祝。”他总改不了爱开玩笑的毛病。

   也许是很久没清醒的缘故,我的目光有些呆滞,半天才看清楚周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邻居张大妈、老刘、丁壮、何静萱、医生、护士,围成一大圈,就象在参加一个告别仪式。

   在人群的外面,还有一个人。她梳着一对麻花辫子,穿着淡紫色的套装,她红肿的眼睛还在流眼泪。沈小雨,一个让我朝思暮想的人。

   “大家请出去,病人刚苏醒,还要休息。请大家出去,保持安静。”医生对大家说。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又昏厥过去了。

  15.

  第二天上午,我从昏睡中醒过来。沈小雨在我的旁边坐着,看我醒来她的泪水又出来了。

   “你昏睡快一个月了,昨天醒过来,大家都为你高兴。你坠楼那天,丁壮以为你不行了,第一个就告诉我。”她一边擦拭着眼角一边说。

   “大陆,你知道么?你信箱里的那封信是林染发给你的,她想逗你开心,后来她在病床上告诉我的。她说很喜欢你。”

   “什么?林染也有病了吗?”我惊讶地问/

   “她已经去世了,是一起交通事故。你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她在楼下喊你。当时你的身体撞在七楼的晾衣架上,最后摔在花坛里。你的命真大,仅仅是一些皮外伤。可是,你一直昏迷不醒,大家非常着急。后来,她第二天去银行取钱,回医院的路上,一辆运建材的卡车把她撞倒了。”

   “等送到医院时,她已经不行了。她在临终前和医院签了捐献器官的协议,把肾捐给了你。真是个奇迹,你们两个人的器官互相不排斥。连医生都说,这在上海医疗界仅有不足十个成功案例,医生还以为她是你的妹妹呢。”沈小雨说着说着,又哭了。

   泪水从我的眼里涌出来,我现在才明白,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当一个好朋友离开你的时候,你内心的痛楚不是语言能够表达的。如果她还活着,我要用怎样的方式去和她接近呢?是爱?还是特别的喜欢?

   我无法回答自己的疑问,即使果断的回答,也是假装。我不会去假装爱一个人,不会,永远不会。

  16.

  出院那天上午,我到花店选了一束林染生前最喜欢的蓝色郁金香,二十五朵花儿在阳光下紧紧簇拥着。沈小雨特意带了两支白蜡烛,在林染的墓碑前点燃,林染生前信基督教的,不知道她在天堂还好吗?

   在回家的路上,小雨和我都没有说话。长时间的沉默令人心情越发沉重,经过这件事,我们的爱,还会继续吗?不知道。

   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林染这个名字,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为我付出的太多了。

  17.

  有些爱,是不可以轻易说放弃的。

   经过几天紧张的筹备,我和丁壮开了一家茶吧,生意还算可以。有一天晚上,外面下着大雨。沈小雨推门进来,留下 ,就走了。外面的雨很大,我冲出去喊她,她没有回头。

   拆开信,里面是一张白纸。

   她想说的一切都浓缩在这张素白的纸笺上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一个人总是丝丝柔柔地想念一个人,那么证明他还爱着她。提起笔,我匆匆在上面写下一些散乱的句子——

   有一种分离 /

   在欢聚的时刻早已注定 /

   有一种舞步 /

   在落幕的一瞬诠释永恒 /

   有一种缘分 /

   在记忆的路口不断转弯 /

   有一种想念 /

   在苍凉的空中坠落飞旋 /

   别怕 /

   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

   还有一些简单的快乐 /

   在你的记忆里/

   开出 绚丽的花朵 /

   我不会放弃

   因为 我爱你……

   折叠好信笺,我冲进了大雨中。她一定在等我的,我要把爱的答案亲口告诉她,就在这个大雨的夜晚。

  18.

  8月12日,沈小雨和我的婚宴在荔园大厦的三楼餐厅举行。丁壮在忙着切蛋糕,他的女友又换了,是个喜欢穿背带裤的小女孩,她在蛋糕旁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在大厅的门口,沈小雨提起婚纱的裙摆问我:“大陆,好看吗?”

   我说:“恩,好看。”

   她歪过头,问我:“你在想什么呢?是在想她吗?”

   我很小心地回答道:“是的,我腰部的伤疤有些疼,所以,很想她。”

   “你娶我,不会后悔吧?”沈小雨还在追问。

   “不会的,我忽然想起我们冬天在江边打滑梯时的情景,你搂着我的腰,很暖。”

   “哈,我也一直记得,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笑着说。

   生活里,天真的女人都很容易被爱蒙蔽,即使是爱的谎言她们也不会拒绝,在爱面前,女人就象被蒙住了眼睛。可是沈小雨太了解我了,她知道我现在想什么的,只是不说出来罢了。沈小雨灿烂的微笑让我心里有一丝深深的痛楚,对于这样一个爱做梦的女子,我的心灵世界必须很透明,否则对她也不公平。

   钱钟书老先生写的《围城》里面有一句话——“婚姻就象一座城,外面的人,想冲进来,里面的人,想冲出去。”早在10年前读那本书时,还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现在结婚,我终于懂了。和沈小雨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走到一起,本身就是一种幸福,我会很珍惜的。

   其实,真爱是你情感世界最温柔的那一部分,完完整整地交给一个人,就足够了。有一种爱,永远不能去分享。

   朋友,你说呢?

  ------------End------------

   ( 作者:李伟川 walk.cat@263.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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